新浪财经讯“首届诺贝尔奖经济学家中国峰会”于2013年3月18日-19日在北京举行。北京大学教授王建国发表了演讲。
以下为王建国演讲实录：
前面听了几位教授的演讲，对我很有启发，我主要讲中国模式与变革问题。
第一点，我想讲为什么经济模式很重要？
如果你看一下中国三十多年前和三十多年后的经济发展和成长，你就可以看到，当时邓小平做的就是一件事，把模式改了。
他改了什么模式？我们叫改革，事实上就是政治体制没变，经济制度上把原来计划经济变成了市场经济。
第二点，他把两个权利都扩充。第一是人权，他扩充了。以前你不能自由迁徙，不能自由择业。还一个呢，你不能自由创业。这些都放松了。实际上这种权利是人权，都放松了。还有产权放松了，尤其私有财产，等等。
这两个权利RIGHTS的放松，就改变了体制，所有制结构也改变了。但是另外一个限制他并没有改，就是权利POWER还是中央集权。再一个权力的合法性主要是来自上层，不是来自下层。还有权力之间相互不制衡。他就改了这一个，结果就到了所谓我们今天的中国模式。
今天的中国模式如果用一句话描述它，那就是中央集权控制下的市场管制经济，我们又叫它权控市场经济模式。
当我们讲到这个经济模式的时候，我们一直没有一个概念。我记得费老讲，到底什么叫经济模式？其实我这几天晚上一直在想的就是这个概念。下面我想给经济模式下个定义。
什么叫做经济模式呢？
经济模式可以看成是以下四个战略的系统组合，或者叫做系统活动，或活动系统。
哪四个战略呢？
第一，就是价值承诺。一个国家或者政府必须对国民有一个价值承诺。这也是从商业模式借过来的。
第二，一个国家或者政府对他的国民的价值定位，制度定位，必须给制度有一个定位。
第三，就是财富创造战略，怎么满足他的价值主张。财富创造战略实际上就是我们讲的GDP的创造战略。
第四，就是财富分配战略，实际上就是GDP的分配问题。
这四个战略组合构成了经济模式。经济模式不是战略，而是这四个战略的组合，并且是有一系列的活动系统构成的。这是一个定义。
下面我们从这四个方面看中国模式。
第一、价值承诺。
如果你看我们国家或者政府对老百姓的承诺，其实跟西方是没有区别的。我们照样说人权平等，照样说产权受到保护，照样说为人民服务，照样说一切都是执政为民。这一切价值承诺我认为比西方讲的还好，或者说是世界上最好的承诺。这是第一点。
第二、中国模式的制度定位。
制度定位主要是人权，产权，和权利POWER。人权 HUMAN RIGHTS是不是平等的？你必须要定位。产权你也要给一个定位，给它界定清楚，保护还是不保护？
第三、权力POWER限制问题。
权力的合法性是来自哪里？来自上层还是下层？必须给它定位。
第四、权力之间应不应该制衡，是不是应该像石头剪刀布一样相互制衡，是制衡还是不制衡？
这四个定位就决定了我们是一个什么样的制度约束。你要一个模式必须有制度约束。中国后面的财富创造战略和财富分配战略，就是在这个制度框架里才得以实行。
我可以说中国的发展战略，中国的模式，财富创造战略和财富分配战略，在很多国家是不可能的，因为你的制度不允许这么做，你想学也学不到。
那我们制度是怎样定位的呢？
第一，有特权，人权不是完全平等的，界定也不十分清楚；
第二，产权，我们界定也不清楚，也没有严格的保护；
第三，权力POWER的合法性来自上层而不是下层；
第四，我们界定权力不制衡。
这种制度定位就给我们第三大战略创造了条件。我们的第三大战略就是GDP的创造战略，或财富创造战略。
我们的财富创造战略有几个特点：
主要是政府投资拉动需求，需求拉动主要靠投资。
政府通过高税收，和高收费，把财富集中到国家手上，然后用财政投资和财政政策来拉动经济。
这种拉动经济如果没有前面的制度基础是不可能的。
你凭什么收我这么高的税，老百姓不让你收呀！既然制度没有约束，你的人权产权都不受严格保护，他想收多少就收多少。有了这个前提才可以政府投资发展战略。如果没有这种制度上的前提，这种战略是走不通的。但中国走通了，就是因为有这种制度的定位。所以这是第一点。
出口战略，出口拉动。
中国过去的30年，尤其是最近10几年，出口拉动在经济成长中起了巨大的作用。我们出口拉动也有一个前提，就是最低工资。如果没有最低工资的保障，工人是可游行的，我们不给你游行。他就给你最低工资，你只能接受。就是说有了这些前提，我们才有成本优势，我们的出口才可以跟别人竞争。
可以用低工资，低福利，逼劳工在比较恶劣的环境下工作，我们才有成本优势。我们在出口上才能在国际上走这种战略。所以我们经济拉动，第一是投资拉动，第二是出口拉动。
第三，就是城镇化。
大量城市飞速扩张。飞速扩张实际上就是把农村土地，或者把工地，把居民老房子，棚户区进行改造，变成高楼大厦。把城市成倍成倍的扩大。这样GDP成倍的增加。
那也必须有一个前提，那就是我可以侵犯你的产权，我可以强拆你的房子。如果没有这些前提，中国的城镇化是走不通的。所以经济模式如果没有制度定位，我们中国模式是走不通的。中国都走通了，并且成长的很快。
我们第三个战略就是财富的分配战略。就是财富的分配战略，我们给你承诺了。要创造幸福生活，一般来说，我们要翻几番，要达到小康水平等等，这些都是对我们百姓的承诺。
要实现这种承诺
前面的战略必须以剥夺民众的收入为前提。高税收就是剥夺普通居民的收入，通过高税收高税费变成了国家资本，然后再进行投资拉动。如果没有这个前提，就不可能实现。分配战略是财富创造战略的前提。
所以我们财富分配战略就是这么一个战略。中国的工资总额只占GDP的8%，是世界上最低的，世界一般占25%左右，甚至更多。把居民的收入通过高税收高费率变成了国家的资本，然后再进行投资拉动。
财富分配战略是财富创造战略的前提。我们的财富分配战略，谁拿的多呢？
2002年政府的行政开支占了GDP的31%，国家的投资占了GDP的24%。还有国家与社会资本没有算在里面，也就是大约有60%的GDP被政府和国家花掉了，只留下的只有40%给所有的民营企业和老百姓。这种分配战略就导致了内需必定是疲弱的。国内消费需求必然是疲软的。
我们还有一个非常不合理的，就是中国的这种分配制度除了政府拿走大部分以外，政府拿走的部分通过其他的途径又转化成权贵收入。所以从国家资本转为权贵资本。我后面会说为什么会做这个转化。
所以按照这个道理，如果这些财富由国家来收，由国家投资来发展我们的经济，可以叫做国家资本主义。如果这些资本从国家流到权贵手上，就从国家资本主义转化成权贵资本主义，那就是用权贵资本主义来发展经济。
这种权贵资本主义的经济就变成权贵，贪官，奸商聚集了巨大财富，而普通老百姓占的很少。中国极少数人占了中国极大部分的财富。这个不需要统计数字了。你们要查，到处都可以查到。
这四大战略构成了中国模式的主要要素。
这是第二个问题。
第三个问题，讲中国模式的内在规律，内生矛盾。
中国模式内生上是非常矛盾，可以说是不可解的内生矛盾。同时它还有个外生约束。
从内生矛盾和外生约束来讲，这种中国模式不可能持久。
首先我们看看内生矛盾，它在哪里。
刚才讲了我们的经济是定位在权力控制经济的。中央集权的权控经济导致了所有的生产要素，所有商品和资源进入市场之前，必须要受到集权的批准。
如果没有权利允许，你是进不了市场的。这就是我们讲的管制。不管你是要拉项目，还是在市场上做个生意的，都需要进行批准，都有管制。而这种权利的管制，就是寻租的方法，就是寻租的地方。所以，贿赂是进入市场的通行证。你没有贿赂，休想进入市场，一切资源都不可能。那么贪污就成了官员支持改革的内在动力。如果你不给他贪污，就不可能进入市场，
所以这就造成了官员的贪污。权钱交易是中国模式的根本规律，是第一规律：它的价格配置资源是第二规律。
第一规律就是贿赂价格配置资源，谁的贿赂价格高就流向哪里。就像吉林23亿的铁路，最后被一个厨子拿到了。为什么？他的贿赂价格最高。到手第二传是个骗子。这不是我说的，报纸上都可以看到。
这就说明，这个权钱交易的模式就使得有权力的权贵得到巨大的财富，还有奸商也可以得到财富，贪官也得到财富。
这样的话，一大部分国家投资，通过这样权钱交易和贪腐过程就转变成为了权贵资本，就以老百姓的成本获取自己的利益。所以中国就从国家资本主义，因为权钱交易的规律，就转变成了权贵资本主义。这是第一个矛盾。
贪腐和资源包容，创新，经济的成长，是他是
一大部分国家的投资通过权钱交易和其他途径，就变成了权贵经济。
贪腐是中国经济模式的矛盾，也是原因，也是动力。这就造成一个问题，那就是老百姓的生活会越来越苦，收入低，房子被抢了，福利低，环境差。巨大的环境成本。我们除了剥夺了老百姓的财富，还剥夺了环境财富。
污染。现在气是毒的，水是毒的，这是马云讲的，也不是我讲的。什么喝水得肝癌，食品得什么癌，呼吸得肺癌。
所以我们用剥夺环境，剥夺资源，来损害后代的财富和我们的生活质量，来聚集了大量资本，来发展经济。这就导致了我们用巨大的成本，用我们生活质量来换大量的资本，而这个资本又通过权钱交易转变成权贵资本。
这种严重的不公平的分配和环境污染就导致了中国发展成本巨高。
那么这个模式值不值？我以巨大的成本获得这个财富，值不值得？第二，老百姓会不会长期容忍你这么做？难道我就会给你这么多钱，就让你去发展吗？
如果这两个问题的回答是NO，那么我们可以说这个模块很快就会stop，它走不下去，它不可能持续。这就是它根本的内在矛盾。
最后怎么改革？只有一个字。
刚才说权控经济，这一切都是权空经济造成的。那首先我们要搞创新，要搞资源包容。当然我们要承认改革取得了巨大成就，解放了生产力，但它是产生原因是非常可怕的，就是靠贪腐驱动。至少贪腐驱动是一个最重要的动力。
官方是由官员管制的，官员是靠贪腐来驱动的，没有动力他就不支持了。这个东西是我们这个模式不能长远发展的根本原因。
那么怎么改？就改一个字，放权。把控制资源的权利放到老百姓那里去，叫做返还民权。
本来这个权力POWER是老百姓的，你现在变成集权，这个权利现在必须返还给老百姓。没有民权就没有民治，没有民治就没有民享。贪污腐败就不可能根绝。
如果我们不返还权利，我们反贪，就会打击经济，反贪，经济就会垮下去；不反贪，国家就会乱。这个矛盾就没法解决。把老百姓的权利返还给老百姓，这就是民权、民治、民享。
如果我们不这样做，如果硬是不走，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搞文化革命。但是文化革命我们都不想走这条路。不想走这条路，那只有走这条路了。
我就讲完了。
谢谢！
北京大学教授王建国